[铛！六斤手里的空碗掉到一块砖头上，破了一个大缺口]

七斤（跳起来，捡起破碗看看，也喝道）他娘的！（打六斤一巴掌，用力）

[六斤躺在地上哭]

九斤老太（拉着六斤的手）唉！一代不如一代了！一代不如一代了……（拉着六斤下）

八一嫂（怒）七斤嫂，你“恨棒打人”，你生我的气打孩子给我看……

赵七爷（绕过来）“恨棒打人”算什么呢，大兵是就要到的。你可知道，这回保驾的可是张大帅，张大帅就是燕人张翼德的后代，他一支丈八蛇矛，就有万夫不当之勇，谁能抵挡他。（两手攥拳，做拿矛状，向八一嫂抢进几步）你能抵挡他么！

[八一嫂惧，回身走了，众人让路，都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是啊！”“八一嫂也真是”]

赵七爷（突然回身向观众）你能抵挡他么！
（扬长而去）

[众议论：“张大帅真厉害”“七斤没辫子，要坏事啊”“七斤既然犯了皇法，平常也不该那么狂”“平时那么狂，现在难受了吧？活该！”“走吧，回家睡觉去吧！”“走吧走吧”……众散]

七斤嫂（收拾东西，嘟囔）这可怎么办呢？（下）

[七斤拿着破碗、烟斗，皱着眉踱步]

[幕后音：现在的七斤心里非常慌乱，有几个声音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着：辫子，这辫子呢？……丈八蛇矛！……一代不如一代！……皇帝坐了龙庭了……破的碗须得上城去补好……谁能抵挡他！……书上一条一条写着……他娘的！……]（第一幕终）

第二幕

时间：第一幕过后十几天，张勋复辟丑剧已经收场。傍晚。

地点：同上幕。

[幕后音：十几天后。张勋复辟失败，皇帝再次宣布退位后的一个傍晚]

[幕启：同上幕]

[七斤一手捏着烟管，低着头上，村民甲乙丙见之，背对着他。]

七斤（对甲）老六，我回来了！

甲（搭讪着离开）唔，唔

七斤唉！（对乙）老五哥，我回来了，今天……

乙（搭讪着离开）唔，唔

七斤八一嫂，我……

[八一嫂低头不语，装没听见]

七斤唉！（回到桌边，坐，九斤老太正坐着牢骚）

九斤老太一代不如一代！我是活够了。前几天你上城去补碗，花了四十八文钱……

七斤（不耐烦地）你有完没完！

九斤老太（继续说）以前补碗，是这样么？以前补碗……唉，我活了七十九岁了。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七斤（怒）知道了！就你们那一代好！

九斤老太（用扇子敲着七斤的头，一边用拐杖敲着桌子说）你个小兔崽子！我都快要八十岁了，你还不让我清静清静！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这个家里也还是我说了算！

[七斤嫂端饭上]

七斤嫂（高兴地）你在城里可听到些什么？

七斤没有听到什么。

七斤嫂皇帝坐了龙庭没有呢？

七斤他们没有说。

七斤嫂咸亨酒店里也没有人说么？

七斤也没有人说。

七斤嫂我想皇帝一定是不做龙庭了。我今天走过赵七爷的店前，看见他又坐着念书了，辫子又盘在头顶上了，也没有穿那身好衣服。

七斤……

七斤嫂你想，不坐龙庭了吧？

七斤我想，不坐了吧。

[众人议论：“皇帝又不坐龙庭了？！”“又不要辫子了？”“快把七斤哥叫过来讲讲！”]

村民乙七斤哥，来来来，给我们讲讲……

七斤哦（起身过去）。

[众人围过来议论：“皇帝又不坐龙庭了？！”“又不要辫子了？”“还是人家七斤哥有先见之明！”……]

[幕后音：现在的七斤，是七斤嫂和村人又都早给他相当的尊敬，相当的待遇了。九斤老太已经做过八十大寿，仍然不平而且康健。六斤虽然新近裹了脚，却还能帮同七斤嫂做事。]

七斤嫂（向幕后）六斤，再拿一个碗来！
[幕后音：“哎——”六斤端碗出，双丫角已改成一个大辫子，裹着脚，一拐一拐地上]
七斤嫂快点儿！

六斤娘，俺脚疼！（幕落，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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