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听王菲,只是为其动听的歌曲所吸引,《容易受伤的女人》、《执迷不悔》、《季候风》、《如风》……这些旋律优秀、哀宛动人的歌曲到今天听起来依然动人心弦。渐渐发现自己竟然陷入这个有魔力的女人的声音不能自拔,只要是她唱的歌曲,我都会觉得好听。曾经看过一本杂志对歌迷的调查,很多人跟我一样,竟然也是迷恋上她的声音,至于唱什么倒不重要了。王菲仅仅凭声音就可触动我的灵魂,深入到内心最细微敏感的神经末梢。然而如果王菲仅仅是个凭声音打动我的歌手,我也绝无理由如此迷恋,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开始琢磨何以有如此多的人如我一样,陶醉于这个女子如春燕呢喃般的吟唱。慢慢听得多了,也算听出些门道,加上与欧美一些实力女歌手唱法相印证比较,对王菲逾听逾是心惊,既惊于这个女子对于流行音乐的敏锐触觉和天赋悟性,更惊于其高超的歌艺,把声学的各种巧妙运用地蕴藏于自然平淡中。 欧美流行乐坛的唱法发展至今,早已形成一套比较独立完整的理论体系和实践范例。内地乐坛这里就不想着墨了,那英算是内地乐坛的潮流人物,唱了这么多年,直到加盟EMI出《征服》专辑时,才说自己真正才开始唱流行歌曲,其他歌手可想而知。现在内地不少教通俗唱法的教师,本身还是从教美声或是民族唱法转过来的,内地乐坛要在世界上闯出点名堂,还有很多年的路要走。港台乐坛因特殊的原因,与国外流行乐坛接触较早,特别是受日本乐坛的影响较大,在七十至八十年代,也只有少数比较有悟性的歌手吸收了欧美流行音乐的技巧,在一众歌手中显得出类拔萃,拿邓丽君来说,大家都觉得邓丽君的歌很动听,究其原因除了嗓音外,从唱法上比较,你就会发现跟她同时代的华人歌手与她相比落后太多。九十年代以后,港台乐坛歌手逐渐意识到唱法先进的重要性,从音乐体裁和唱腔上纷纷向欧美乐坛靠拢。这就带来一个问题,如何把外来的东西与固有的东西相融合。东方人的嗓子大多具有细腻纯净的特点,与西方人特别是黑人歌手比较宽厚的嗓音不同,一些歌唱技艺直接嫁接过来,表现的效果天差地远;语言问题也不容忽视,汉语讲究字正腔圆,古人对唱曲早已有云“字清为一绝”,与欧美唱法中发浊音甚至有时故意制造模糊的效果,要求上大相径庭;再有就是欣赏习惯,平淡自然是中国传统哲学追求的境界,这些美学原则深深地融入到艺术欣赏的方方面面,拿演唱来说 ,如果演唱中文歌曲总是听到夸张的换气,刻意地转音,久而久之耳膜会不舒服,更谈不上打动听众了。而这恰恰成为一些新生代歌手的通病,为显示自己的唱法“与国际接轨”,不讲究歌曲表达的意境,没来由的炫技,结果以技害意。 这也正是我要把王菲列举出来的原因,不仅仅是为我是她的歌迷,更因为她的唱法对华语乐坛具有着建设性的影响。华语乐坛的发展是一个从学习到回归的过程,欧美的唱法对华语乐坛来说,绝不能是简单模仿,某些音乐人教学生,给学生定一个国外歌星,让其去模仿,这是很可悲的。学习是应该的,借鉴是可以的,更重要的是要结合东方人自己的特点,把欧美的演唱技艺融入到自己的歌艺中去,成为表达歌曲内涵的一种需要。 王菲最可贵的就在这里。在她的演唱中,你几乎找得到全部演唱技巧中想要的理想效果。什么混音唱法、气声唱法、高低音转换的平滑、真假换声点的模糊、共鸣与气声的融合……样样俱美。其唱腔既有传统的演唱技法,又吸收了欧美流行乐坛唱法的长处,时而还借鉴美声的技巧,但是其演唱却是完整统一的,各种技艺在其近乎完美的控制下,青山隐隐归于平淡,若是细心体味,却又是无声处听惊雷。 曾经在《十面的王菲,蜕变的精灵》一文中谈到:“简单地可以把王菲的每一次进化都视为主流和另类之间的摇摆,这也符合事物循环发展的规律。每一次轮回,王菲就获得一次蜕变的成熟,愈变愈见精致,愈变愈见大气,王菲是一个综合的矛盾体。而统领这一切的,是王菲天籁般的音质、超凡的歌唱技艺以及惊人的音乐悟性,三者缺一不可,为王菲赢得了在音乐王国中自由的权力。”不错,任何一个成功的歌手而言,美妙的歌喉是歌手吸引听众的基础,也是驾驭演唱技巧的基础;超凡的歌唱技艺是歌手表现的手段,技艺越精湛纯熟越能够游刃有余地演绎歌曲;音乐悟性则是歌手能否适应不同的音乐体裁,以及表达歌曲内涵的关键,同样一首歌曲,不同的歌手演绎出来意境和听者的体会都是不同的,其实跟歌手自己的音乐修养以及风格有关系。作为一个歌手,能够“自由”,我想这已经是音乐修养的极高境界了,而在自由的前提下,从歌曲的表达需要出发,有所为有所不为,则是至高境界。李宗盛评价王菲《王菲》(97)专辑,认为其“放弃了技艺”,其实不过是一种反璞归真的表现罢了。这里需要说明的是,自由是指歌手充分发挥自己的潜能,最大限度地实现音乐表现的张力,“自由”是相对的,自由不是万能,非要王菲像玛丽亚.凯丽那样发出海豚才能发出的声音是没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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