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彝族山歌与“阿诗玛”
彝族是生活在我国四川凉山地区的少数民族。彝族人民勤劳、勇敢、善良,他们用自己的山歌歌唱劳动、自由、爱情,歌唱自己的人民和自己的生活。彝族人喜欢唱歌,往往是即兴编唱,出口成章。他们创造了多种歌谣,如“情歌”、“劳动歌”、“哭嫁歌”、“叙事歌”、“风俗歌”等。
情哥是彝族男女青年倾吐心曲表示爱慕的歌谣,是他们集体智慧的结晶。情歌词句自由、通俗、精练,形象鲜明,具有浓厚的山野气息。曲调优美柔和,连绵不断,有如涓涓细流,潺潺于丛林溪谷之中,如山歌《苦口良药情才真》。
《妈妈的女儿》是凉山彝族人民中最流行的一首歌。它是在姑娘出嫁时唱的,因此又叫《哭嫁歌》。彝族姑娘从十一二岁就开始学唱《哭嫁歌》,不会唱就叫人瞧不起。
凉山彝族过去长期处于奴隶社会,妇女地位很低,特别是在等级森严的“等级内婚、家支外婚”以及“买卖婚”和“转房”制度下,妇女实际上已沦为奴隶和生产、生育的工具,毫无人权可言。《妈妈的女儿》正是反映了彝族妇女悲惨命运和对自由婚姻的追求。它通过一位嫁到远方的姑娘哭诉自己悲哀的一生,对奴隶社会的买卖婚姻制度提出了强烈的控诉和抗议,表达了彝族妇女对自由婚姻和幸福生活的渴望,如其中的一段:
叔爷父兄们,馋了吃狗肉,狗肉止不住馋;渴了喝狗汤。 狗汤解不了渴;冷了穿狗皮,狗皮抵不住冷;穷了哟就卖女儿,卖来的身价钱算不得时富。 妈妈的女儿哟。 血已换成水喝,肉己换成钱用。女儿不走也得走了! 女人出嫁后,生活是很凄苦的,在夫家受尽虐待!
彝族撒尼人有一篇著名的叙事歌《阿诗玛》。这是在撒尼人中广为流传的、拉尼人民用血和汗培育起来的一朵永不凋谢的鲜花,它通过阿诗玛与阿黑同封建势力的代表——热布巴拉家的斗争,歌颂了劳动、勇敢、自由和反抗精神,体现了撒尼人民反对封建压迫的坚强意志和追求自由幸福的美好愿望。撒叵人民随时随地歌唱“阿诗玛”,甚至把自己比作阿诗玛,并不断地用自己的生活来丰富它,用美丽动人的诗句去刻画和塑造自己喜爱的阿诗玛。他们用全部的心灵和智慧去歌颂她,所以撒尼人民称“阿诗码”是“我们民族的歌”,阿诗玛是撒尼族一个聪明、美丽、勤劳的姑娘,是千万个撒尼姑娘中最好的一个。她用她的美丽、善良、能干吸引了许多的青年,小伙子们“没事每天找她三遍,有事每天找她九遍”。阿诗玛的好名声传遍了整个天下。
长湖水静如睡,映出透逸山峦,云海涌涌。二三只白鹅游来游去,阿诗玛提着水桶来打水,远处传来优美的笛声。这笛声来自山间,山峦和天檐相接连,茸茸浅草上,白色的羊群挤挤攘攘,一株万丈青松屹立在石岩上,吹笛人就在松树旁,这个撒尼小伙子叫阿黑,是个精壮的牧羊郎。阿诗玛坐在湖水边,她沉醉在笛声中。笛声越吹越悠扬,阿诗玛和着笛声高声地唱了起来,笛声和歌声一问一答,回荡在山间。阿黑被歌声迷住,在山峦的小路上奔跑寻找歌声,可被群山拦住了去路,他迷了路;阿诗玛在白云间寻找着笛声,可云儿偷走了她的笛声。
阿黑骑着白色的飞龙马,身背着弓箭,涉水而来,跋山而过,穿越森林来到阿诗玛住的村子,寻找唱歌的姑娘。来到湖边,看见一群姑娘在踩麻,听见她们唱:“……阿诗玛的歌声最响亮,绣花绩麻缝衣裳,阿诗玛的手艺最高强。”阿黑问:“我从远方来访她,请你告诉我,阿诗玛在哪方?”“她在云端里,在湖水里,在花丛中,她永远在我们的心里。”姑娘们没有回答阿黑。阿黑骑马继续寻找,来到挥跤场边。摔跤场里,地主热布巴拉的儿子阿支正和一个精壮的小伙子摔跤,互不相让,非常紧张。阿支的家丁们在为他助威,小伙子的伙伴们也在为他呐喊。这时,阿诗玛和她的小伙伴们也挤了进来。阿支终于把对手摔倒在地,他得意扬扬地望着空中的彩绸,彩绸上是阿诗玛绣上的一朵鲜红的山茶花。阿支用挑战的眼光环顾着四周的人群,没人敢应战,阿支得意扬扬地去取那胜利的彩绸。嗖嗖的一支箭射来,钉住了彩绸。阿支缩回手去,人们惊讶地看到阿黑从容地走进场地。阿黑和阿支扭在一起,几个回合后,阿黑将阿支摔倒。
全场观众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评判的长者将彩绸披在阿黑的肩上。人们为得胜者跳起阿细跳月舞,阿诗玛跳得更是高兴,唱起歌来,阿黑为之一震,这正是他千辛万苦寻找的歌声。他取出笛子吹奏起来,阿诗玛听到笛声,骤然停止了跳舞,呆呆地看着他,原来这个胜利者就是自己想找的吹笛人。他披上绣山茶花的彩绸,他是最勇敢的人……
阿黑和阿诗玛心有灵犀地在一起跳舞,火把映红了他们的脸,他们沉浸在喜悦和甜蜜中。而阿支的脸上却翼出了凶相。
阿黑和阿诗玛在松林里相偎依着漫步着,阿黑问阿诗玛。“玉鸟站在树枝上,雄鹰落在高山旁;只有我这年轻的人呀,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啊,阿诗玛呀,什么样的人儿你最喜欢?什么样的人儿你才心爱?”阿诗玛唱到:“青松直又高,宁断不弯腰;上山能打虎,弯弓能射雕。插秧一片绿,秋收一片金。跳起舞来百花开,笛子一吹百鸟来;这样的人儿我最喜欢,这样的人呵我才心爱。”
夜阑人静,阿黑和阿诗玛紧紧地靠在一起,难台难分。
这一天,阿黑要离开阿诗玛去远方放羊,阿诗玛依依不舍地为阿黑送行。走过丛林,走过水塘,走过竹林,走过溪边,来到桥头,阿诗玛一会儿把阿黑送过桥……一会儿阿黑又把阿诗玛送回来……最后终于分手,阿黑跨上马背,赶着羊群消失在长长的小道上。阿诗玛的心啊,跟着阿黑一起去放羊。
阿黑走后的几天,热布巴拉家派媒人海热到阿诗玛家来为阿支做媒。阿诗玛不贪图富贵,不愿做有钱有势人家的奴隶,她回答到:
他家不管多有钱, 都不是我的亲戚, 我家怎么穷, 都不嫁给有钱人。 不嫁就是不嫁,
溪边桥头,流水潺潺,阿诗玛倚桥拭泪。阿诗玛望着心爱的人曾经走过的这条小道,诉说自己的思念和忧愁。她抚摸阿黑临别前送她的山茶花,慢慢地唱道
高山上的青松呀! 能断不能弯; 我绝不嫁给热布巴拉家。 阿黑哥呀,你快回来呀! “水呵,你为什么不往高处流呀”。
溪水有灵,听了这话果真鼓起浪花,浪花翻身倒下,向上流起来……阿诗玛惊喜若狂,急将花儿轻轻放在水中。溪水捧着山茶花,越过石块,避开浪头,窜过隙缝,跃下瀑布,终于历尽艰难,来到阿黑牧羊的地方。
阿黑发现水中的山茶花,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黑头巾,黑衣衫,像一阵黑风,像一团乌云,排山倒海一样地冲来。阿诗玛逃出家门,奔向山坡。黑衣人紧紧追赶,将阿诗玛团团围住,不由分说把她架起就走。
阿黑在千里之外飞奔上马,扬鞭疾驰而来。驰进村寨,来到阿诗玛家中。人们告诉他:“姑娘不能下火坑,赶快去救阿诗玛。”
在热布巴拉家,张灯结彩、正准备为阿支和阿诗玛办喜事。
可洞房间,阿诗玛怒容满面,撕扯女奴们为她披上的新装。阿支气急败坏地指使如狼似虎的家奴用皮鞭抽打阿诗玛。阿诗玛刚强地挺住,拒不答应这门婚事。没有办法,阿支只好把阿诗玛关进黑牢。
阿黑纵马奔向山林,矗立的奇峰绝谷,挡住了阿黑的去路,阿黑焦急万状。说到:
山神呵,你快让开。 赶快闪出一条路来。 让阿黑去救阿诗玛。 把阿诗玛赶快救出来。
只见山峰向两边排开,巨石滚滚,尘上飞扬,渐渐现出一条平坦的大道来,阿黑策马奔去。阿黑纵马奔驰,没有到过的地方也到了,没人敢走的地方也走过了,为了解救阿诗玛,两天路程1天赶,5天的路程两天跑,过了12大山林,12崖子地,12林子地,路上问过羊倌、猪倌和拾粪的老人,又把马打了72下,越过7条山梁,终于来到热布巴拉家。
阿支命家奴赶紧关上大门。
阿黑在门外吹起了笛子。笛声传进黑牢里,使幽暗的牢洞放出了光芒,给阿诗玛无限的力量。她听到熟悉的笛声,急忙吹弹起口弦,和笛声对唱……
阿支看情况不妙,说道:“阿黑呵!你想进我的门,先得来赛歌。两人赛了三天三夜。阿黑越唱越精神,阿支狼狈地翻起书来。
赛过歌后赛吹细乐。阿黑吹得百鸟齐鸣,百花齐放;阿支吹的怪声怪腔,鸟飞花落。
没等阿支吹完,热布巴拉把阿支拖了下去,并命家奴们用铁链锁上门。阿黑打门不开,大怒,拔箭射出,正中石门。门内的大杠折断,铁链粉碎。没等热布巴拉家人跑进大厅,嗖的一声,又是一箭飞来,射在大厅的柱子上,房屋也为之震动。热布巴拉强作镇静,命家奴去拔箭。可多少人合在一起也拔不动,只好命人去请阿诗玛。阿诗玛也不答活,走过去轻轻地把箭放出。热布巴拉见她毫不费力,一改刚才求她的嘴脸,凶相毕露,又要把阿诗玛拖回牢中。阿黑见状,在大门外又拉满了弓,嗖的一箭,正中供桌上的神王牌位。这一箭像雷震一般,整个房屋摇摇欲坠,尘上飞扬。热布巴拉一家吓得鬼哭狼嚎,只得跪请阿诗玛。
阿诗玛像摘花一般拔下箭来。热布巴拉只好放阿诗玛和阿黑一起回家。
马蹄嗒嗒,马铃儿叮当,阿诗玛和阿黑同骑在马背上,唱着歌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时,在黑龙潭边,阿支正设香案磕头求拜岩神,求他把阿诗玛抢走。
黑沉沉的潭水,慢慢地荡起波浪来。
阿诗玛在山坡上,摘下一朵鲜红的山茶花,阿黑在溪边饮马。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周围升起了弥漫的大雾。迷雾渐渐地向他们袭来。
黑龙潭的水翻腾滚动,忽地凝成水柱,冒出水面,往上直冲。黑水滚滚,涌进了溪流汇成洪水向阿诗玛和阿黑涌来。阿诗玛被淹没在洪水中,阿黑也被淹没在洪水中。阿诗玛在滚滚洪水中挣扎,叫着:“阿黑哥!”又一个浪头压过来,盖过她的头,也淹没了她的叫声,阿诗玛被洪水卷走了。尽管阿黑拼命地与洪水搏斗,也救不上阿诗玛。
洪水退去了,阿黑精疲为尽地爬起来,万分悲痛地望着溪水,眼里含着眼泪,低低地喊:“阿诗玛!”他沿着溪水跑着,寻找阿诗玛,可平静的水面只浮出一朵山茶花,随波荡漾。阿黑拾起这朵带泪的山茶花,大声喊到:“阿——诗——玛!”
水抖动着,慢慢耸起石峰。上升的陡岩奇峰屹立成石林,石林如刀剑矗立。阿黑沿着石林的隙间跑去,并高喊:“阿诗玛!”
阿黑从这个岩石跃下,又蹦上另一个石峰。在奇峰的腰间飘起一缕青烟。这奇峰像人,青烟像玉带。阿黑对着奇峰高喊:
“阿诗玛!”山谷传来回声,传来阿诗玛的歌声:
勇敢的阿黑哥呵,阿黑哥! 亲爱的妈妈呵! 这就是我存身的地方。 从今后, 我们不能同住一家, 不论是山上还是湖边, 只要你们来叫我,我就回答! 人们高喊:“阿诗玛!”回声荡漾在山谷间。 阿诗玛永远活在撤尼人的心里,我们永远不会把她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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